董竹君4女婚恋：3女皆离婚，唯次女未离，原因与同一现实因素有关

1967年5月12日，是董竹君儿子夏大明和妻子杭贯嘉结婚的日子。当天的董竹君很是高兴，要知道，儿子已经42岁了，在任何年代，这都已经算大龄了。

因为当时正处于特殊时期，董竹君在安排婚礼时格外低调，他们的婚礼就在大明和杭贯嘉的报房胡同家里举行。前来参加婚礼的，仅有男女双方的家属和少数朋友。

婚礼虽是简陋的，但必要的形式一样没少，董竹君还专程去东单花店买了许多鲜花装饰婚礼现场。

两天后，董竹君、已离婚多年的董竹君三女董国瑛、外孙女董小琪还有儿子、儿媳，在玉石胡同的家中拍下了一张合影。

合影时，董竹君轻搂着儿媳的腰，儿媳则将一只手亲昵地搭在她肩上。当日的董竹君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，这是为何？答案是：儿子结婚后的这两天，她不可避免地由儿子的婚礼，想起自己四个女儿却有三个已离婚的事实。

有好多次，董竹君甚至多少觉得：是不是因为自己离婚开了个不好的头，以至于四个女儿中竟有三个女儿的婚姻以离婚收场呢？那儿子的婚姻又会怎样呢？

越是这样想，董竹君对大龄结婚的儿子、儿媳的婚姻，也越发有了不那么好的想法。如此，她在拍照时，自然而然地没法笑出来了。

董竹君与董国瑛、外孙女小琪、儿子、儿媳合影

拍下合影的当晚，董竹君在床上仔仔细细地梳理着女儿们的婚姻大事。她惊奇地发现：三个女儿不幸的婚姻，并非各有各的不幸，而恰是由同一个现实因素注定的结果。这个现实因素具体是什么？答案得从她们的婚姻中去寻找。

董竹君大女儿夏国琼是中国第一代女钢琴家。她是董竹君和夏之时的第一个孩子，生在日本，且在日本读完了女子高等师范学校的全部课程。

夏国琼在音乐上有很大的天赋，这点随妈，当年董竹君在妓院卖艺就是弹唱。可惜，为了彻底与过去道别，她从良后，再未弹唱，此是遗憾。

夏国琼唱歌非常好听，可因为一场病痛，夏国琼捡回了一条命，却把动人的嗓子毁掉了。无奈之下，董竹君只好让爱好音乐的女儿学习弹钢琴。

因为花大钱买钢琴送女儿，董竹君还遭到了重男轻女的丈夫的一顿臭骂。但母亲忍受的种种，也激励了夏国琼，她发誓一定要好好学琴。为了练好琴，夏国琼每天四点半起来练琴。功夫不负有心人，后来的夏国琼非常争气，她考取了上海国立音乐专科学校，师从苏联著名钢琴家查哈罗夫。

董竹君在养育子女上吃了很多苦头，某种程度上，她是为了女儿们的成长，毅然与那个重男轻女的封建旧家庭决裂。当初，丈夫夏之时因为12岁的女儿与一个青年说了几句话，夏之时竟以女儿“不守妇道”为由，要处死她。董竹君为护女儿，与丈夫大吵大闹，生生救下了女儿。

夏国琼极其感激母亲的守护，她曾不止一次地对母亲说：“若当初你没有带我们逃离四川，在那样的封建家庭里，后果将不堪设想。”

董竹君与夏国琼

夏国琼和其他的妹妹们一样，一直以母亲为榜样。她是家中的长女，幼年时，她就替母亲承担了照顾妹妹们的责任。她也和母亲一样勤快、努力，在择婿上，她同样有和母亲一样的“高标准”、“高要求”。

当年母亲哪怕在妓院那种地方，也坚持要择良人为夫婿，夏国琼在择偶上亦是非“有才有德”者不嫁。

赴美留学期间，即1952年，留学生罗维东追求夏国琼。为了追到她，他写了两大本情书。夏国琼很感动，遂决定与其交往。有一天，罗维东向夏国琼求婚，她说：

“妈妈培养我们学成回去为祖国工作，现在国家已解放，我们将回国了。”

罗维东当时的回答是：“我是广东人。”夏国琼听懂了：他也愿意和她一起回国为国家做贡献。可惜，当时的她并不知道：罗维东的母亲并不那么想，她培养儿子的目的与董竹君培养女儿的目的并不一致，其母更多的是想让儿子过上好日子。

董竹君与四个女儿（左二为夏国琼）

可为了爱情，罗维东毅然答应夏国琼：一定会跟她一起回国。夏国琼觉得自己找到了命中的天子，遂与他成婚。当年，夏国琼年37岁。

婚后，两人一直筹划回国事宜，可因当时的中美两国并未建交，他们的回国路异常曲折。1953年秋，夏国琼已经怀有八个多月的身孕。按照美国的法律：孩子生在美国就是美国国籍。夏国琼当然不愿意孩子是美国籍，于是，他和丈夫罗维东设计：先用蒋介石派驻美国纽约“大使馆”发给台湾人的入境证。

为了回国，夫妻俩未去台湾，冒险绕道欧洲巴黎转日内瓦找到王炳南，并成功回国。回国后，夏国琼生下了女儿小华。

夏国琼在孩子满月后，去上海音乐学院做了钢琴教授，而罗维东则入上海同济大学建筑系任民用建筑教授。

这期间，他们夫妻俩能经常和母亲董竹君相聚，也能和妹妹们一起聊天谈心，日子好不惬意。然而，好景不长，很快，夫妻俩就在随后的肃反运动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折磨：他们的一级教授都被降为了二级。

面对此打击，回国时两人的激情被浇灭了。董竹君眼看着女儿、女婿的面容一天天消瘦下去，罗维东在工作上越来越不被重视，到最后，他竟连开会的资格也没了。夏国琼的日子也不好过，可她毕竟从小跟着母亲历经风雨，所以面对挫败，她依旧能忍辱上班，仍然认真教课。

人都说“祸不单行”，就在两人都忍受折磨之际，小华病了，她得了严重的气喘咳嗽症。董竹君回忆这段时，曾无比心痛地写道：

“这时三岁多的孩子小华患严重的气喘咳嗽病症，每天靠床半躺着，小手捧着一只搪瓷漱口杯咳吐。孩子哭着不让父母上班。”

夏国琼夫妇焦头烂额，他们白天忙工作，晚上看护孩子，面容更加消瘦下去。为了让小华的气喘病好点，每晚，夏国琼都跪在孩子床边，摸着孩子的胸部直到天亮。

董竹君当时就住在夏国琼夫妇的楼下，每晚半夜她都能听到夫妻俩的脚步声，她知道：他们又在为病子忙碌着。如此，她自然也是整晚心痛得难以入眠。

董竹君

孩子看病需要钱，为了给孩子治病，他们夫妻俩瞒着董竹君把订婚戒指、照相机全当了，可依旧无法医治孩子的病。

眼见孩子的病越来越重，为了保险起见，医生建议罗维东向同济大学请假带孩子去香港治病。董竹君和夏国琼都未想到：罗维东这一去，竟再也未曾归来。

原来，罗维东到了香港后，很快就发现：那边的日子比大陆好过多了。他还因为给人设计了一张建筑图得了十几万港币的报酬。这之后，他的生活好转，孩子的病也渐渐痊愈，他遂将母亲也接到了香港。

罗维东的母亲本就不喜欢夏国琼，知道儿子跟着夏国琼回国吃了那么多苦头后，她更加恨上了这个儿媳。她还知道：只要这个女人在，儿子说不定还会回到大陆去过苦日子。

而罗维东的想法，也在到香港后发生了变化，他也动摇了。于是，在香港期间，他竟和一个航空公司工作的女子确定了地下情人关系，而这一切，远在上海的夏国琼完全不知情。

夫妻俩分居一年后，夏国琼突然收到了丈夫罗维东要和她办理离婚的一封信。收到信的那一刻，夏国琼整个人都怔住了，就在当晚，她整晚未眠。这之后，仍住在女儿楼下的董竹君，每晚都能听到女儿在三楼卧室轻步踱来踱去。

夏国琼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，董竹君很着急，她曾听说：女人抑郁就会得女人的病，如乳腺癌、子宫癌一类。不好的预感笼罩着她，她着急忙慌地想办法。她明白：为今之计，是让女儿离开上海这个伤心地。可怎么离开呢？

董竹君决定找人如实反映情况，最终，在文化部夏衍的授意下，夏国琼由上海被调到北京，并在北京中央音乐学院担任一级教授。董竹君为了安慰女儿，特地为她租了一个房子，并精心为她布置了一间舒适的厢房。

董竹君与夏国琼

夏国琼是董竹君最大的女儿，她也是最懂母亲离婚后的苦楚的孩子，她自然不愿意离婚，她明白：那条路，是最难走的路。“妈妈，我不想离婚。”夏国琼哭着对母亲说。董竹君给了最好的建议：先去香港了解情况，实在不行再离婚。

1962年，即罗维东提出离婚三年后，一直不肯离婚的夏国琼抵达香港。临走前一天，她从学校回家，路过天安门，轻呼了一声：“祖国！”而后，她泪流满面。

夏国琼到香港后，罗维东对她很冷淡，除一日三餐外，不给她一文钱。那段时间，罗维东每日早出晚归，他们母子俩都跟约好了一样地对她冷暴力：死活不跟她说一句话。不愿意离婚的夏国琼试图用诚心打动他们，于是，她在这样的冷暴力环境下，坚持了整整三年。

三年后的一天，友人约她解闷玩耍，她竟在麻将桌旁，听到玩牌的女人讨论丈夫和某航空公司工作的女人的婚外情。

夏国琼如梦初醒，但她必须求证。于是，她找到了航空公司的那位小姐，可对方却打死不认，而丈夫罗维东却一口承认了。

一切都落定了，夏国琼欲哭无泪。最终，她在分居协议上签字了，女儿小华给男方抚养（因男方经济更好），签完字后，她昏倒了。

在香港修养一段时日后，见国内形势极紧张，她回国的路又受到阻碍，不得已之下，这个曾经为抗日游行差点丧命、绕道回国欲施展抱负的女钢琴家，选择了辗转去美国。

经受了如此大的打击后，夏国琼病倒了，她被诊断出严重的心理疾病。她的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，曾经美丽的容颜日渐凋零。

“我什么都没了！”夏国琼想到母亲当日离婚，尚有四个女儿跟在身边，且还年轻，而自己则连个孩子也没有，她不觉悲从中来。她的人生落到如此境地，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？想不通的夏国琼还得了乳癌，董竹君最害怕的病痛，终于找上了女儿。

好在，病难中的夏国琼，终于想起了母亲在苦难中的处置，是啊：母亲一生多灾多难，可从未选择过放弃，她是真正的扼住命运喉咙的强者。她恍悟：原来，母亲是在用自己顽强拼搏的一生，给自己做榜样啊！

重新振作起来的夏国琼如重生一般，她惊叹：人生那么宽广，自己何苦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呢？于是，她积极配合治疗，并奇迹般地抗癌成功，病愈后，她重新坐到了钢琴旁，开始教授学生钢琴。女儿赴美留学后，她与女儿重逢，母女感情极好。

夏国琼与学生们

夏国琼的婚姻是不幸的，这种不幸有着深深时代的烙印。她和罗维东本是天作之合，可他们的爱情却终没有敌过现实。而这个现实，表面看是因为大环境，但实际上却是极其小、且多数夫妻都可能遇到的“分居”问题。

没错，夏国琼和罗维东的悲剧，就是始于“分居”。人说“丈夫丈夫，一丈之内是夫，一丈以外就不是”，这话，强调的就是夫妻不宜分居。

夏国琼

同样离婚的董竹君三女夏国瑛（后改名为董国瑛）和四女夏国璋，她们最终与丈夫离婚，归到根本处，也是因为“分居”。

三女董国瑛曾赴美学习电影制作等，回国后，她参与创办了八一制片厂，还拍摄了第一部战地纪录片《慰问最可爱的人》和《西湖风景》等优秀影片。其中，《西湖风景》还为当时贫弱的中国，换来了大量的外汇。董竹君的四个女儿中，她是最让母亲自豪的一个，因为她不仅实现了自己的理想，还为国家为人民做出了突出贡献。

可就是让她如此骄傲的女儿，在婚姻上也没能逃得过“分居”导致感情淡化，继而离婚的悲剧。离婚后，董国瑛一人带着两个女儿小琪、小昭。特殊时期，小昭被送到美国，而小琪则与董国瑛、董竹君一起生活。

董国瑛离婚后再未结婚，她将所有的心力，都用在国家建设上。她也曾得过乳癌，但和姐姐一样凭借强大的意念和积极治疗痊愈。董国瑛退休后一直往返于中美之间，致力于外贸工作，为国家创收外汇几千万元。她还做过文化交流方面的工作，她做这一切，母亲董竹君一直默默支持着。

董竹君与董国瑛

董国瑛和母亲董竹君一样，认为爱情是女人生命中的锦上花，有当然好，若没有，依旧不影响人生的完美。的确，她们俩母女，爱情上都不完美，但后世都将她们视为女性典范般的存在，在提及两母女的名字时，还经常加上后缀“先生”。

董竹君最小的女儿夏国璋于1953年冒险逃回上海，并与一青年才俊结婚生下了女儿小宏。这期间，他们一家三口与董竹君同住上海复兴西路的一个两层公寓中，经济虽不富裕却也其乐融融。

就在董竹君以为四女的婚姻要一直美满下去时，夏国璋的丈夫被调走，此后不久，丈夫提出离婚。而夏国璋则在此间，同样因为肃反运动遭受了劫难。好在，她的工作一直在，所以能勉强照顾离婚后跟了自己的女儿小宏。

1963年，夏国璋毅然带着女儿小宏去香港和当地钢铁公司的总工程师、广东人陈德建结婚。走时，因为时局混乱，她竟未通知母亲董竹君。女儿不打招呼离去，董竹君心里堵得慌。急火攻心之下，她竟大病了一场，一病就是半个月。

后来，还是其好友张执一专程前来劝说她，道：“国璋母女去香港是为婚姻问题，统战部批准了的，你想开些吧，健康要紧。”他还带来了夏国璋留给母亲的信，可董竹君却一直没勇气打开。

好在，四女此番出走所找的夫婿是个良配。他婚后不仅对小宏视若亲生，对夏国璋更是疼爱有加。

四女二婚得了好姻缘，董竹君欣慰不已。更让她欣慰的是，一直被认为“最聪明”的夏国璋，见回国路被堵，便索性留在香港大学图书馆任馆长，后与丈夫侨居美国，任洛杉矶图书馆馆长，并一直研究文物。

董国瑛与夏国璋

“最聪明”的夏国璋汲取了姐姐们婚姻悲剧和自己头婚悲剧的教训：任何情况下，都不与丈夫分居。如此，她也守住了第二婚的幸福。

董竹君的二女儿夏国琇因为没能逃回大陆，一直与丈夫侨居美国。长期与丈夫共同生活的国琇，其婚姻最为稳定，她也是董竹君四女儿中唯一没有经历离婚洗礼的女儿。

相比同时代的多数女子，董竹君的四个女儿虽多有婚姻缺憾，却个个活得极其精彩，她们的人生都极具传奇性，尤其董国瑛、夏国琼等，更是和母亲一样在历史上留下了一笔。

董竹君和四个女儿，都活成了那个年代“独立女性”的范本。相比之下，她的儿子后来婚姻虽圆满，但其一生传奇性却远不如姐姐们，尤其不如离婚后创下各种可能的三个姐姐。

董竹君和五子女

如此，也应了那句话：历经磨难，才是成就传奇人生。末尾，致敬董竹君和女儿们的传奇人生！